第六章 绯闻
“不用给她们打掩护，她俩就没跑过这儿。待会儿回来罚她们多跑一圈儿。”
场上男生一拥而上把二人分开，两人却是不依不饶地对骂。孙老师呵斥了两句，让马皓川和杨阳去他办公室，男生们连忙上前和稀泥，说他们只是闹着玩儿。孙老师没理，并不打算从轻处理。为怕一松手他们又开打，五六个男生一边儿搂一个陪着二人去了体育老师办公室。
“就你会写啊。”杨阳说着要拿笔要写，马皓川却一把拽了他的脖领子往外拉。
安然有些吃惊，全年级女生都知道，方哲从来不接受女生给他的任何东西，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，也是因此才让人说他又傲又酷。方哲自己也与她说过，以前他打球时有小姑娘给他送水，除非是给所有人都有的，否则他一概不收，怕引起人家误会。
队伍里有人接下茬，被孙老师拎出来，冲着操场围栏外的女生队伍高声道：“陈老师，给你俩学生。”
马皓川一坐定就往前一趴，凑到安然耳边：“我卷子没带，借我看看呗。”
有一次，七班的杨阳故意抢先坐到安然后面，翘着二郎腿，一脸悠哉地望着后他一步进教室的马皓川。班里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窃笑，马皓川进来后，径直走到安然后座，把书往桌上一放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杨阳让开。
众人都露了心领神会的笑容，站在安然旁边的陈娅梅还笑着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。安然留也不是，走也不是，虽尽力做出与己无关的模样，但受不得众人的注目，还是局促得红了脸。
马皓川不罢休地踢了踢她的椅子。
“这可是你求我的啊。”马皓川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神情。
“啊？呃……”马皓川站起来，低头看着卷子上一群小蝌蚪，也是真不知道讲到哪儿了。
见安然不言语，马皓川又故意道：“你要不愿意，我把椅子拉回去。”说着就要起身。
“噢！噢！”男生们嬉笑着冲了出去。
“你旁边和后边不都是你们班的吗？”安然低语。
马皓川被人断球得分本就不悦，见安然被人笑得一脸的尴尬，气性上来，顺手把球向杨阳脸上砸过去。杨阳虽忙躲闪，但还是被球擦了一下脸，许是这一下真的打疼了，杨阳也立时火了，蹭地站起来骂道：“操！你丫真他妈打啊。”说着就上前要动手。
安然到篮球场的时候，女生们已经稀稀拉拉地把球场围了起来，球赛进行得正激烈，篮球从边线附近被高高抛至篮下，两三个人同时起跳争抢，站在外围的安然一眼便认出其中方哲的身影，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。
待感到众人的注意力移开之后，安然才瞥了一眼马皓川，马皓川也看着她道：“谁让你不搭理我的。”
英语老师看了他一眼，露了个无奈的表情：“跟旁边同学一起看吧，再有下次你就干坐一节课得了。”
英语老师按停了录音机，黑着脸瞪过来，“你想说是吗？来来！上来说来。”
“马皓川！”
虽然没有被直接点名，但安然还是有些惭愧地不敢面对老师咄咄逼人的目光，只低着头，轻轻地点了点卷面上“听力”两个字，暗示马皓川。
一中冬季和初春的体育课以长跑为主，从操场边的后门出去，紧邻着一个大公园，除了围着四百米的操场跑圈儿，体育老师偶尔也会开了学校后门，带着学生们去公园里长跑。学生们都喜欢公园长跑，一来公园太大，老师也不能全程盯着你是不是走着偷懒了，二来日间出了校园，多少有些“奉旨翘课”的兴奋感。
安然第一圈跑完，经过陈老师身边时，就听见他对七班两名女生说：“陆瑶和张佳佳是不是溜了？”
漂亮的女生总能轻易得到原谅，尤其是陈老师这种心软的男老师。两圈围湖长跑结束，大家稀稀拉拉地回了起始的桥头，被抓包的张佳佳对陈老师说她刚刚脚崴了，让陆瑶陪她去亭子里坐了一会儿。
“不要！”陈老师笑着摆手。
“坐会儿？”陈老师睨向陆瑶，“你衣服里藏的什么？”
班上同学暗暗嗤笑。
原还生气的英语老师也被他这半真半演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，哼了一声：“我诈你？你要认真听我能诈你什么？坐下！你不学就趴你桌上睡觉去，别嘀嘀咕咕的影响别人。”
“没有啊。”张佳佳忙帮掩饰，笑盈盈地撒娇，陆瑶则娇俏地吐了吐舌头。
一阵欢呼，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球场上，断球、过人，文科班一个漂亮的配合，打出一个小高潮。
“这不还没上课呢吗？回班拿去。”安然没转身，微微侧了下头。
身后又起了杨阳刻意的“咳嗽”声，安然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方哲，正撞见他的目光同旁人一样向她和马皓川这边望过来，两人目光相触，安然忙转回头。
文科班除了和七班一起上英语讲课，还和七班一起上体育课。不过因为体育课是男生女生分开上，所以安然与方哲、马皓川都没什么交集。
周五体育课，女生班陈老师带着女生们去公园长跑，离开操场的时候见男生们正在老师的要求下准备围着操场跑两千米。男生们一个个叫苦不迭，指着欢快的女生班队伍，要求一起去公园长跑。
马皓川拿笔在桌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：“认识字儿吗？”
安然低着头，假装没察觉。
马皓川愣了一下，甚是真诚地道：“不用不用，您说吧，您说的好听。”
“没有啊？在前面吧。”两名女生装傻。
忽地，身后仓啷啷一声，盖过了录音机里的英语听力对话。安然下意识地转头，但见马皓川堂而皇之地拉着椅子到她身边坐了下来。
“听见没有，人家不要你们。你们俩就在这儿站着等着，看看一会儿陈老师回来能不能回心转意又要你们俩了。”陈老师转对男生队伍，“其他人，跑五圈，之后文理班篮球对抗赛！”
“咱俩不也是同学吗？我就想看你的不行啊？怎么那么无情？”
“别闹，上课了，上课了……”大概也是看出马皓川真的要急，杨阳装模做样地冲七班那几个男生做噤声状，收了自己的东西坐到教室后边去了。
这一次的争抢方哲并没占到便宜，被两个文科班男生夹击，撞了一下跌在地上。
七班的几个男生有人带头发出暧昧的嗷嗷声，安然见马皓川似是有些被激恼了，只怕真的闹起来，在他起身发作前轻轻拽了他一下：“别闹了，上课了。”
“我说？我刚刚说什么了？”英语老师睨着马皓川。
接下来的时间说是自由活动，其实是默许女生们去看男生打球助威。因为近来和马皓川的“绯闻”传得厉害，安然其实不太想去，但同班的女生都去了，自己刻意落单避开也不太好，便慢悠悠地与同班的陈娅梅走在最后，看着适才被拎出来的两个男生孤零零地在操场上罚跑。
安然无奈地低叹一声，不再理他，专心地听英语录音。
“谁求你了？”
“犯规！犯规！”七班女生顿时起了一片高喊。充当裁判的孙老师没理，引来一阵不满。
马皓川跟安然逗了两句，见她不应，也不再说话，转而自娱自乐，先是无聊地把她卷面上的字母“O”都涂黑，及后又给这些小黑球一个个加上尾巴，不知是不是满眼的小蝌蚪让他想起了《小蝌蚪找妈妈》的故事，又在卷面空白处开始画青蛙。
“你要不看，就回去。”安然低声道。
班上同学的低声窃笑，顿时变成了哄堂大笑。
杨阳嬉笑着说：“凭什么啊？先来先得，谁说这儿就是你的地儿了。”
惊讶的不只是安然，虽然方哲只是把可乐握在手里轻轻的旋转着，似乎并不打算喝，但陆瑶还是一脸的惊喜，甚至周边的女生也都相互递着眼神儿，一副“活见鬼”的神情。
才坐下的马皓川以为她是在意杨阳的起哄，回头冲杨阳瞪了下眼表示威胁ｈｅｔｕsｈucoｍｃｏｍ，对方则回了他一个挑衅的手势。
安然闻言俯身低头，拉开了与马皓川的距离，感到他捅了捅她的后背，又故意往前挪了挪身子。
“你怎么耍赖啊……”
“谁说要去？我去跟陈老师说，以后让你都跟着女生上课。”男生班的孙老师调侃。
“就他妈打你丫了，你丫不会说人话就他妈别说！”马皓川说着三两步上前揪了杨阳的衣裳就要开打。
陈老师伸了一个手指：“就这一次，下不为例。”
“老师，我忘带了。”马皓川举手示意，一脸的理直气壮。
“得，得……”安然哪敢再让他弄出什么动静来，忙按了他的胳膊，“别折腾了。”
公园中心是一潭湖水，体育老师站在桥顶高处，一眼望去，能把围湖而跑的众人尽收眼底，只是其中若有趁机偷偷溜走的，也很难发现。不过老师也不傻，有没有从他身边跑过他还是知道的，虽然未必能把全班都记下来，但也记了个七七八八。
七班的人一下走了七八个，球赛也就草草结束了，剩下的人没了兴致，几个男生在篮筐下自娱自乐地投篮，女生们三五成群地散开，各寻角落聊闲天儿。
她记得方哲高中时篮球打得不错，只是很遗憾她从没以方哲女朋友或者老婆的身份旁观助威过。据方哲说他大学时拉伤了韧带，之后就再没打过了。
“马皓川，你丫成心给娘家人放水吧。”坐在场边上的杨阳冲着场上大喊。
和安然一起来上课的同班女生会坐她前面、旁边，如果那些位置都有人了，即便选择与她相隔的位置，也绝对不会坐她后面，这好像成了他们这个临时班级的一种默契。
“放家了。”
方哲起来做了个换人的手势下场，立时被几个七班女生围上来嘘寒问暖。陆瑶从衣服里拿出刚刚偷溜出去买的可乐递过去，方哲怔了一下接了。
霎时间，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二人投来，安然如坐针毡，表面上却也只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，把卷子往桌边挪了挪。
“不是你求我过来的吗？”马皓川耍赖。
安然原不想理，由他去，耐不住他一个劲儿跟她显摆：“怎么样，经大师一点缀，你这卷子立马不一样了吧，好好留着，将来肯定升值。”
安然没应，心道不是你不搭理我的时候了。
他旁边和后边坐的都是七班的同学，看谁的不好，非要借她的？
安然知道她们敌意的来源，其中那个短头发大眼睛，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女孩儿叫孙甜甜，高三的时候成了马皓川的女朋友。
马皓川话音刚落，上课铃便响了。英语老师进班第一句：“咱们今天讲分班考试的卷子，昨天跟大家说了，都带了吧。”
经马皓川和杨阳这么一闹，安然更有些尴尬，好像这事儿全是因她而起，最让她不舒服的是七班几个女生坐在体育馆门口的石阶上嘀嘀咕咕，时不常地朝她望过来，甚至她去厕所经过她们身边时，几个人仍没有停口的意思，打量她的目光很不友善。
英语课的座位并不是固定的，但自从马皓川连着三天都坐安然后面开始，不论她是坐在边角，还是前排，她后面的位置就固定成了马皓川的专属。
杨阳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桌子，结果连人带桌一下子都被翻在地上，待爬起来免不了又和马皓川一番打闹。拉扯间，杨阳似是要估计重施，拿了马皓川的笔袋作势要扔。马皓川上前去抢，谁知杨阳只是一个虚晃，反是趁马皓川不备，故意向前推了他一把，若非马皓川下意识地撑住了桌椅，整个人便要不偏不倚地倾压在安然身上。
开学不到两周，安然和马皓川有暧昧的事儿，就在一起上英语课的班里传开了，传播速度之快与马皓川在校的活跃程度成正比。有关系不错的同班女生直问安然是不是在和马皓川谈朋友，安然回说两人就是初中同学，是七班的男生瞎起哄而已。
马皓川反应过来，抬头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道：“您什么也没说啊！咱们不是听录音呢吗？！老师您诈我呢吧？”